“餐饮浪费现象,触目惊心、令人痛心!”习近平总书记近日对制止餐饮浪费行为作出重要指示,表明党中央厉行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的鲜明态度和坚定决心。餐饮浪费平时并不鲜见,于普通百姓而言体现生活习惯和个人品性,就党员领导干部和公职人员来说则体现思想觉悟和作风操守,加之它在现实中又常常与违规吃喝这一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相伴相生,更会无形中影响党风政风、败坏社会风气,严重损害党和政府形象。因此,对“舌尖上的浪费”必须常抓不懈,对“舌尖上的腐败”必须露头就打。
公务接待日渐规范 真正“光盘”还有差距
“舌尖上的腐败”“酒桌上的应酬”……曾几何时,公款吃喝乱象令人民群众深恶痛绝。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在纠正“四风”上持续用力,中央八项规定、《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反对浪费条例》和《党政机关国内公务接待管理规定》等制度相继出台,为公务接待划出不可逾越的红线。各省区市陆续出台地方版公务接待规定,明确公务接待标准。通过创新举措、建章立制、强化监督,群众反映强烈的公款餐饮浪费行为得到有效遏制,明目张胆的公款吃喝再不敢嘚瑟到群众眼皮底下,“上百个文件管不住一张嘴”的情况得到有力遏制,公款胡吃海喝之风大为收敛。
肯定成绩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一些地方公务接待仍不规范、“泡沫”很大,“点一桌剩半桌”“吃一半倒一半”的现象时有发生,挥霍浪费令人心痛、铺张奢靡令人愤恨。有的地方接待标准玩猫腻,搞豪华升级版,玩“大盘套小盘”数字游戏,给菜量提质加码等等,表面上看似没有超标、范畴之内,实际上却远远突破走了样。这些方法不仅用于接待上级,在招商引资、接待客商、重要外事活动等公务中也屡屡出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制度规定很明确,却总有人自以为是地出于所谓迎合上级和贵宾要求,编造种种理由搞变通加砝码。
尽管已有多地要求公务接待原则上实行自助餐,但仍有人觉得自助餐不上档次、不够排面,打着有利工作、联络感情的旗号继续安排桌餐。有的接待方为尽地主之谊,担心用餐者吃不好、不够吃,本着宁多勿少、宁剩勿缺的原则点餐上菜,用餐者再三劝阻也被当作“客气”对待,致使菜量无法控制、浪费难以避免。另外,公务接待用的是公款,出现剩菜剩饭大家也都不好意思打包,这使得做到真正“光盘”还有不小的距离。
违规吃喝潜入地下 奢靡浪费暗流涌动
比起公务接待中的餐饮浪费,违规吃喝造成的浪费更为严重、产生的影响更加恶劣,问题有目共睹、危害不可低估。近年来,全党上下把治理违规吃喝作为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风向标,持续发力、重拳整治,明目张胆吃吃喝喝者明显减少。然而,仍有一些党员干部、公职人员管不住自己的嘴,费尽心思为公款吃喝穿上隐身衣,“舌尖上的腐败”花样翻新,隐形变异现象不断发生。
巧妙包装变相吃。名目繁多的各类经费报销,往往暗藏着公款吃喝的影子。有的打着多次接待的旗号,多开公函报,将大额超标接待拆分成多次接待。如中国联通上海市分公司银行行业销售中心总经理汪凌组织部门员工在某温泉馆集体聚餐、洗浴,费用由下属员工虚构业务招待事项,分次拆单报销。有的打着公务的旗号,虚列公函报。有的打着专项工作的旗号,另立名目报。像江苏省徐州市泉山区绿化管理所原所长张照辉以办公用品、加班用餐等名义报销违规聚餐费用。有的打着食堂正常开支的旗号,暗度陈仓报。如2014年9月至2018年8月,中国人民银行海南省屯昌县支行原行长杜传师先后68次违规组织干部在食堂吃喝,共计消费78169元,费用从食堂伙食费和福利费中支出。
单位财务报销管理严格规范起来,也拦不住一些人吃喝的嘴,本级吃起来不容易就去吃下级。有的假公济私,以公务名义向下属单位转嫁、摊派违规吃喝费用。有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既拿出差伙食补助,又到下属单位白吃白喝。更有胆大者,利用自身职权要求下属单位或者管理服务对象支付私人餐费。比如,宁夏回族自治区科技厅原厅长马清贵多次在北京个人用餐或接待用餐签单记账,消费1.73万元,由下属公司支付,回宁夏后仍报销出差伙食补助。
随着全面从严治党不断深入推进,各级纪检监察机关查处在公开场所违规吃喝的力度越来越大,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成本越来越高,一些人就在吃喝地点上打起了歪脑筋,由明面转入地下,掩人耳目私下吃。有的在单位食堂、培训中心或机关内部接待场所公款大吃大喝,这些场所不仅私密性较好,而且饭菜涵盖山珍海味,还提供高档酒水。比如山西焦煤集团原董事长王绍进与干部在下属单位食堂聚餐饮酒时,除食堂安排的价值1200元菜品外,还按份公款外购价值5200元的佛跳墙、鱼翅等高档菜肴。有的不在市内到市外,将就餐地点转移到偏远的餐馆、农家乐,或者躲进高档小区、写字楼吃“一桌餐”,逃避监督,以策安全。
不吃公款吃老板。这是违规吃喝一种新的表现形式,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党的十九大以来,全国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共查处违规接受管理服务对象宴请问题6512起。有的是老板主动来埋单,自己心安理得接受。有的是明目张胆,向管理服务对象伸手“要饭吃”。如2018年5月,时任宁波市国土资源局鄞州分局塘溪国土所副所长蒋一波,以请朋友吃饭为由,要求管理服务对象屠某为其在鄞州区某酒店预定包厢,并支付餐费。有的是躲进饭店来一餐,老板付账不出面。有的是借公务考察之机,行胡吃海喝之实,由老板随行“保驾护航”。如江西省新余市原卫计委副处级干部桂秀平在赴上海、湖北等地公务考察期间,擅自同意某私营医药公司人员参与考察,并违规接受该公司在当地安排的旅游和8次吃请。
一些“胆大心细”的党员干部无论是公款吃喝还是接受私人宴请,吃的是豪华大餐,却故作姿态、自欺欺人,通过象征性地交少量餐费来掩盖自己违规违纪的事实,为后续规避风险打好埋伏。比如,明明是吃了人均上千元的豪华大餐,却只交一百元,自称AA制不算接受别人的宴请,组织问起来也可理直气壮应对过关。还有的更是“棋高一着”,到熟人朋友开的所谓饭店或会所大吃一顿,结账时却享受一折、二折的“特别优惠”,远远低于成本,美其名曰“职工食堂掏个成本价就行”,既变相接受了对方宴请,还对外显示是自己掏钱,有里有面、一举两得。另外,有的公务出差明明吃的是价值50元的工作餐,却在接待方的安排下只象征性地交个10元钱了事。
在上面林林总总的各种饭局中,这些“吃心”不改的党员干部,抱着“不花自己钱不心疼”“别人埋单不吃白不吃”的心理,有高档的不点普通的,能点多少就可劲造多少,吃好喝好无所顾忌、铺张浪费毫不在意、“盛宴”“剩宴”比比皆是,在人民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
诸多因素交织一起 树倒根存不容小觑
酒杯端起来,原则放下去。“疯狂的饭局”和无度的奢靡助长权钱交易腐败链条的形成,破坏“亲”“清”政商关系,污染了政治生态、败坏了党风政风,是党之大敌、民之大敌,党中央就此三令五申、重拳出击、不留情面。禁令高压之下、前车镜鉴频仍,为何还有人敢顶风违规吃喝?
饮食文化扭曲使然。中国饮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然而,在有的人心目中却发生变异被曲解,成为违规吃喝的理由和挡箭牌。一是把食文化当作“钟鸣鼎食”式的享乐奢靡生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美食的热爱本没有错,但沉溺于山珍海味、美食佳肴就会陷入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陷阱不能自拔,鼻子“灵”了、嘴巴“刁”了,腿脚却走歪了。二是把酒文化中的糟粕当作精华。千百年来,不少古人以酒抒怀,千古绝唱流传至今。然而,一些党员干部却把酒文化推到了极致:有的追求年份酒,一瓶酒喝掉一名普通百姓几个月的工资;有的把“酒品即人品、酒风即作风、酒量即能力”奉为圭臬,甚至作为选人用人的标准,致使喝好酒、喝大酒的言论甚嚣尘上。三是把吃喝饭局当作“面子”。一些领导干部错误地认为天天有饭局是能力强、圈子广的表现,有专家曾指出,“这实际上不是满足食欲,而是满足心理,深层次是文化因素,是积弊多年的潜规则。”一旦党员干部追求大吃大喝的面子,势必丢掉遵规守纪的里子。
权钱交易需要使然。违规吃喝的饭局,意不在于“饭”而在于“局”。有的以饭局为载体平台,打造“小舰队”、形成“小山头”;有的为了拿项目,获得大单;有的为了结识领导,寻求后续升迁提拔和办事方便;有的认为“接待就是生产力”,生怕以正常标准接待会怠慢了上级、冷落了客人,“吃饭不上茅台酒,你让人面子往哪儿放”的心态频频作怪;有的看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实则为了谋取不正当利益,对领导干部进行长期拉拢围猎,请客吃饭只是手段之一。“拍马”是为了“骑马”,送去一条牛腿是为了牵回一头牛,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权力勾兑、利益输送。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原党组书记、院长任湧飞长期频繁违规接受宴请,与不法商人勾肩搭背,大搞权钱交易,在协调案件、承接工程、干部职工录用等方面为他人谋利,对任职地区的司法环境造成极大破坏。这种不吃公款吃老板的饭局,看似不直接违背有关规定,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推杯换盏中,原则让了步、规矩抛一边,公务办理变成吃喝办事,混淆了政商之间“亲”“清”边界,影响了职务行为公平公正,进而破坏营商环境。以上这些饭局,实则是小圈子的局,围猎干部的局,权力寻租、权钱交易的局,目的明确、利益明显。这也是违规吃喝异常顽固、屡禁不绝的一个重要原因。
发现难界定难使然。伴随着坚持不懈的大力整治和规章制度的不断完善,各地明面上的违规吃喝歪风得到明显遏制,但仍面临反弹回潮压力。一个是吃喝场所转入地下难以“人赃并获”,一个是报销单据伪装得更巧妙更难发现,还有一个是不吃公款改吃老板很难查证。江苏省纪委党风室相关负责人表示,“不吃公款吃老板的情况不少,但查处的并不多,现在老板直接用现金把单买掉,并不出场,因此很难查证饭局的付款人是谁,也无法界定参与饭局的党员干部是否吃老板。”现实中,即使发现违规吃喝问题,由于当事人提前布局做好必要“止损”准备,处理起来也很难,轻了不痛不痒起不到作用,重了阻力重重板子落不下,致使有些人侥幸心理膨胀,甚至天天吃喝、夜夜笙歌、有恃无恐。
此外,部分地方、部门财务管理粗放、审批制度不够健全,未能从源头上控制资金流,客观上给违规报销留下了缝隙漏洞,变相纵容了违规公款吃喝。还有就是一些人纪律规矩意识淡漠,有请必去、有酒必喝,在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不知不觉步入歧途、跌入圈套。
厘清拧紧密网严打 狠刹“讲排场”“吃喝风”
当前,全党全社会积极响应习近平总书记号召,纷纷拿出有力举措,向餐饮浪费行为说不。违规吃喝也是多年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纠治“四风”久久为功、常抓不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破解吃喝歪风、刹住铺张浪费,是一场攻坚战、持久战,必须抓住关键点、施力梗节处、打好组合拳,切实堵住违规吃喝的“暗门”,彻底挤出奢靡浪费的“泡沫”。
首先,划清正常交往与利益输送之间行为界限,解决甄别难的问题。坚持实事求是原则,区分好正常社交聚餐与违规吃喝,既对以人情往来为名行利益交换之实行为零容忍,又尊重正常人际交往聚餐行为。一看“吃请”是否双向,日常交往聚餐是否符合当地正常经济、生活水平和风俗习惯,是否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正常交往。二看“吃请”是否与岗位职务相关联,是否属于亲朋好友间的正常礼尚往来、情感交流,是否存在利益输送交换的可能。三看目的结果是否“为他人谋取利益”,“请吃者”是否有具体请托事项,“吃请者”是否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了利益,以此把违规吃喝从普通聚餐中甄别出来。
在公务接待中倡导践行节约用餐,解决控标难的问题。党政领导和机关公务接待要走在“光盘行动”前列,带头守规矩、先行作表率,做好过紧日子准备,厉行节约、反对铺张,引领全社会形成以“光盘”为荣、以浪费为耻的良好风气。要按照相关规定严格执行公务接待标准,不上高档菜肴,不上任何烟酒,严控陪餐人数,谁擅自批准提高用餐标准,超出部分谁个人承担。要结合自身实际和地域特点,合理搭配菜品,多提供小份菜、半份菜、本地大众特色菜,餐前引导适量点餐,餐后主动帮助打包,切实减少剩餐浪费。要相对固定就餐方式,积极推行简餐制,大力倡导吃自助餐、点家常菜,在接待方食堂就餐,尽量少安排桌餐,做到能吃多少就取多少、该吃什么就吃什么。
建立无处不在的监督网,解决发现难的问题。加大监督力度,通过明察暗访、突击检查、交叉互查等方式,对违规吃喝问题紧盯不放、动辄则咎,发现一起、处理一起、从严从重,对典型问题点名道姓通报曝光,释放越往后执纪越严的信号,对违规吃喝者给予强有力的震慑。同时将监督触角从工作圈延伸至社交圈、生活圈、休闲圈,把“八小时之外”监督检查情况纳入综合考核评价体系,让党员干部知止有畏,真正把“八小时之外”管起来。要整合监督力量,发挥纪检、公安、市场监管、财税、审计等监督合力,紧盯高档社区、农家乐、特色饭店等重点场所,让各种瞒天过海的违规吃喝手法无处遁形。要创新监督方式,充分利用信息化、大数据、新媒体等科技手段,借助各类消费记录平台、税控电子信息平台、四风问题“随手拍”、监督举报一键通、手机评议APP等多种载体,在时间空间上拓展监督之“眼”。
用制度“缝上”违规公款吃喝的嘴,解决管理难的问题。抓好细化,认真检视公款报销制度方面存在的模糊地带、监管盲区、执行漏洞等问题,推动出台操作性更强的制度,解决“牛栏关猫”问题。管好源头,规范财务报销流程,加大财务审计力度,构建“三公”经费监管体系,拧紧花钱的阀门,使公务开支透明化制度化,让超标接待无处报账、“猫腻走账”无缝可钻。盯住公函,建立健全派出公函审批制度和派出公函登记台账,实行专人监管,让每张流转的公函有迹可循、有人负责。
至于构建“亲”“清”政商关系,规范权力运行、优化营商环境,关键还是要把权力“驯服”关进制度和监督的笼子里。先要管住权力,健全权力运行监督机制,强化对行政审批、工程项目、土地出让等重点领域的监督,严查政商关系中暗箱操作、勾肩搭背等行为,尽可能压缩权钱交易、以权谋私的空间和机会。再要规范权力,明确商务接待、参加企业庆典等活动的具体规定,让干部和民营企业家都清楚什么应该做、什么碰不得,明晰政商交往的界限和禁区,避免亲而不清、清而不亲,教育引导党员干部坦荡真诚与企业家交朋友。最后要“弱化”权力,推动深化拓展“放管服”改革,坚决打破各种卷帘门、玻璃门、旋转门,理顺部门权责关系,减少行政审批事项,简化审批办理程序,让企业办事像网购一样方便,铲除“不吃吃喝喝就办不了事”的土壤。试想,如果党员干部手中的权力不再任性,还会有老板愿意给其吃喝埋单付款吗?(记者 侯逸宁 沈叶 刘来宾)